男童起身,临窗而立,雕花窗桓内映出他稍显稚嫩的脸。他微微躬身,向老者一揖礼:“太傅,此句字面之意应当是说,君子之道,当如行远路,必从近处始,当如登高山,必从低处始。”
老者一笑:“那太子再答,其深意当如何?”
男童:“依学生之见,此句便是要我等,为君、为臣、为人,勿要好高骛远,当从足下而始。”
老者朗笑:“好个为君、为臣、为人。”
待笑够,他执书背过手,再次问道:“然三者不尽相同,太子又当何解?”
男童凝眉思了须臾:“学生不知,还请太傅指点。”
白胡子太傅笑了笑,而后拧眉扫了眼堂下窃窃私语的其他弟子,执书轻叩案台两下,道了声“静”。待课堂再复静谧,他便又将视线落回正立着的男童身上:“君、臣、民,虽皆为人,然其所行所想所悟,却并非能一言以概之,也不可一言以概之……”
太傅捻须侃侃道来,小太子团着手炉立在窗下静静听着,风雪卷着寒气和梅瓣擦过窗桓,将他脖子上围着的毛领细绒吹得轻舞翻飞。他露在外面半张略婴儿肥的小脸,细细柔柔像极了一只软绵滑糯的小糯米团子。
红线刚下来,七摸八拐寻到皇宫太学这里,瞧见的便是这副景色。
她隐身趴在梅枝上瞧了大半天,也不敢相信眼前这无害兔子样的男童,会是她们天族整日不苟言笑、且满身杀伐之气的少君殿下。
要知道,言烨生来仙胎,是帝后之子,将将成年不久,便接手天族兵权,征四海,战八荒,以稚仙之身承袭战神位,也因此整日整年奔走于天族与边域,养成那一副寡淡又薄情的性子。
所以,言烨,他与无害、软糯等词是断断扯不上干系的!
红线回忆了一番曾经偶然于月老府门前撞见言烨的情景,想起他那时侧目瞥过来的形容,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抿唇皱眉隐在簇簇红梅后,紧巴巴拧着个脸露出一个怪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