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监国,他在朝堂上的动作想瞒过太子怕是难,州府也无权调动。”谢杳手中的步摇拍在案上,垂在案边的金线末端缀着的珠子震颤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速极快,“他手里还有旁的能用的。”
恰在这时,沈辞留给她的人里有个丫鬟进来道:“禀世子妃,郑统领送了封信来。”
因着先前郑华钧同宁王提过郑清清一事,这两人间也并非是一点嫌隙也无,宁王多多少少仍是对他防了两分。
是以宁王同南边的世家大族来往交易这事儿,郑华钧也是时至今日才知晓——世族的大军已向边疆开拔,想来是交易已经谈成,宁王自以为没什么再瞒着的必要。
谢杳持信的手一颤,想起昔日沈辞去南方平朱氏一族后两人见的最后一面,又没来由得想起世族起兵造反,逼至宫门,沈辞一身旧时衣裳,于龙椅之上安然阖眼的模样。
她的手微微抖着,将信纸一折,塞到雁归手里,“你亲自送去东宫,同太子说,马上动手。”
她不知道宁王是如何说服他们扶持他上位的,但她知道,一旦大军压至边疆,沈辞那儿便是腹背受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刀枪无眼,她不敢赌,她只能在大军还未抵达前,将他们拦下来。
郑华钧那儿她遣人去了一趟,请他明日一早过府一叙,又趁着夜色浓重北风呼啸,遣人将法纯叫了来。
法纯如今是宁王府上的书童,住得比寻常下人要好一些,有一间自个儿的小厢房,是以暗里将他接到镇国公府也容易些。
这一夜他甫一进房门,看见谢杳的脸色,便像是知道了什么,淡然笑道:“师姐直说就是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早就预备好了。”
“前些日子我叫你看的那桐木人,可还在?”
“放置妥当了。”
谢杳叹了口气,正巧法纯前些日子被支使到宁王京郊那处别院去,而那别院里还埋着宁王当年本想给她摆一道的桐木人——她埋得隐蔽,偌大一个别院,自打当年闹了灾民□□后,宁王便甚少再去,就连伺候的下人也遣散了不少,别院里一派萧瑟。这桐木人宁王暗地里寻过几回,动作不敢太大,一直未能找着,也便作罢了。
“明日一早罢,该用上了。巫蛊一事尚有转机,也不过就是个引子。我们要的是彻底搜查宁王府,把张韬藏的毒草找出来。”
“我明白,师姐放心。”
时辰不早,法纯怕出来太久横生枝节,稍稍问了两句便要回去,他还未来得及迈出去,便听得谢杳在他身后低声叫了他一声。
他身前是裹挟着凌冽冷意的寒风,刀割般划过脸上。
“法纯,诸事小心。此事不成还有他计,你一定得好好的,你活着,松山观便还有后人。不然日后我如何同师父交代。”
昔年那个只会玩闹的孩子眨眼间像是长大了不少,闻言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应了一声“师姐放心”,便迎着呼啸的风而去。
谢杳一点点布置下去,又得了东宫一句“好”,心下才稍稍安定,斟酌着措辞拟了一封信,信鸽振翅飞出时,天已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