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不入京,在蛮荒边野做个有名无实的侯王也不错。至于战场,有时候为国献身,也不一定是要在战场上厮杀奋战,正如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不再加剧瘟疫之灾。

至于祁风军……他不舍得看着周边随从多年的兄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王于兴师啊……可他们的君王不愿留他们了。

祁风军们一个个垂首不语,紧攥着颤抖的手才控住自己不冲上去,有的少年紧抿薄唇,望着城墙上那个落寞的身影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将军也不好受吧。

其中一位莽撞的少年哽咽着就要发出怒吼,却被身边的战友拦下。

“听将军的。”

听将军的,将军不会不要他们的。

似乎能听见他们心中的悲恸,身下之马匹也变得躁动不安,发出不耐的阵阵嘶鸣。

韩靖风知道骤然的寂静是因为什么,也知道那些跟随他数年的青年和被他从战场上捡来养大的少年,他们得有多难受得有多失望。

祁风军会散的,可是他们的心不会散。虽保住了所有的人的命,但到底,是他辜负了他们。

如果可以,他宁愿宁川从未有过祁风军。

韩靖风收紧的手倏地松开:“好。”

好。

再也不入京,再也没有祁风军。

你当你的君王,我当我的侯王,我们互不相欠。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底下的每一个听的清楚。

祁风军没有一个有反对的声音,他们的“风”字红色旌旗高挂着,可他们的心却坠到深底。

祁风军,东风立。生同住,死同穴。

而城下的一些组织起来参与谋反的百姓却瞬间燃起愤怒,他们不理解为什么韩靖风要在这里和韩玺废话,明明韩靖风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成功。

凭什么现在要停下,那他们算是什么?

“狗皇帝一个人在城下,一箭杀死就能搞定。到时候当了皇帝,还怕别人说不名正言顺嘛!”这样皇位到手,轻而易举。

“何须要婆婆妈妈得说个没完。”

“就是就是!我看啊——这韩靖风就是个孬种!”

韩靖扫视一圈城下不满的人道:“你们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一箭射死你们其实对我来说很容易。”

说话间,祁风军刀剑一亮,他们立下垂头瘪嘴不敢吭声。

这些人最会见风使舵,有风就是雨,极易煽风点火,自己看不懂时局,却当别人眼瞎。

韩靖风对韩玺说:“解药给我,我立即撤军。”

韩玺仰头看他,想起卓云思对他说的话,终究是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