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她小心护着烛光,不被雨水打灭。
可老人似乎没有听见,拿开顶门的木棍,开门走了出去。
长琴小快几步,期间,蜡烛的光差点灭了,她隐约听到,奶奶对谁说了句话,出了大门,奶奶正站在那,几步外站着的,是三婶!
“你们要是不搬,俺就天天来。”
应是在外很久,她额边的头发湿漉漉粘在脸上,凉衫也已湿透,还能借着烛光,看到她衣摆和袖口垂挂的水滴。
刘英就这么站在那,垂着手,脸上没有血色,眸中交织出的愤恨一条条缠进心底,化作魔扭曲了心智。
那是一条通往深渊的“黑河”,翻涌疾啸。
“就不能给长琴留个地方吗?”老人哀言。
刘英:“那娘就不能给文杰留个地方吗?给他的魂!留个家!”
她走了,带着烙在心骨的恨,头也不回地走了。
“给他的魂,留个家……”
沉睡的老天啊!
如果雨可为刀,那请剜心剃骨。
如果雨亦化骨,那就碎骨如沙。
蜡烛被雨水浇灭,沈长琴取下头上遮挡的褂子,朝老人轻轻走了两步,“奶奶,我们搬走吧?搬到北岭,以前我和爹娘住过的地方,好吗?”
有些伤痛,一辈子无人知,也没人能够感同身受。
旧宅里,那一颗疯死的疯枣树,再也回不去往年繁花,就如当下日子,再也回不去。
若非心有牵挂,宁可早亡西归,去见多年不见的大儿,诉说心里话。
可心有牵挂,万事惆怅,百事婆娑。
长琴和奶奶带上沈现平,在次日去了文杰坟头,为他烧了些爱吃的,都是老人连夜准备的。
长琴怕爷爷乱跑,特地用手拉着他。
雨是半夜下的,淅淅沥沥下了整后半夜,一路走来,碰上泥泞的地儿,一走一个脚印,鞋底粘了厚厚的泥。
而路两边庄稼地里,芋头叶上一片水色,长琴穿的长裤,等走到坟头,裤腿早就湿透。
文杰坟头上,盖了一层塑料布,周围石头压角,上面还带着泥,看得出来,曾盖过庄稼。
塑料布下,文杰的坟土是干松的。
长琴知道,老人心更有数,除了他娘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