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笑了笑,从炕上坐起来,半靠在墙上,“坐吧,快歇歇,我这身子也没法给你们倒点水喝,不中用了。”
“别这么说,好起来走着去我们那,比年轻大闺女走的都快,谁还没有个病巴,你别看我这样,整天也这疼那疼,有时候坐在那,就觉得腿用不上力起不来,老骨头了,哪赶得上年轻人。”
她们二人说着话,身后的大柱乐呵呵给了沈绪言个眼神,兄弟俩上外头唠。
沈绪言也正有此意,毕竟来时,娘把事儿已经和他商量过了。
沈绪言:“姑,我好一阵子没来,去表弟家坐坐,您跟我娘说会儿话,我一会儿就来。”
老姑摆摆手,“去吧去吧,你俩弄点菜,晌午头在这吃了饭再走。”
长琴奶奶:“别,崩忙活,我就坐坐,小琴在家呢,撇了你二哥不行,我怕他乱跑。”
老姑:“没事,不是有她几个婶吗?看着怪近,一年来不了几回,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也没啥好吃的,咱有啥吃啥到一块儿坐坐。”
沈绪言和大柱走到屋门口,又伸回脑袋,“这事儿交给我们了,您跟我娘就好好在那唠嗑,什么都不用插手,也不用管,饭的事,我们肯定张罗的好好,呵呵。”
大柱搂他肩膀往外走,“我前两天刚从山上打了只野鸡,到现在宰了还在树上吊着呢,咱哥俩去给他弄了,当个下酒菜,走。”
沈绪言和长琴奶奶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在这吃饭,就想着商量完事赶回去,他借口把大柱带出去,也只是让两位长辈好好说话罢了。
等哥俩没了影,长琴奶奶道:“我常跟你哥说,大柱这孩子可好了,又孝敬又能干。”
“有一说一,大柱没怎么让我们操心。”
长琴奶奶犹豫了下,再三思量后,开口了,“他姑,我今天来,是有个事想跟你说叨说叨。”
老姑笑着微点了个头,等她说话。
长琴奶奶:“我想让绪亭……来看看你,你应该懂二嫂的意思。”
老姑仍旧没回,但却红了眼眶,唇抖了抖似乎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孩子大了,成家就不是小孩子了,他懂是非,是个明理的人,他应该知道,你也不能拖着遗憾。”
老姑眼泪哗哗地流。
长琴奶奶知道这话难以开口,不管说与不说,都是道疤,可将心比心,她也忍不来这事儿,“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不想?谁不想养在跟前,我知道你挂着他,到死也惦念着,听二嫂的,让他认了你,就算闭眼也值了。”
“不瞒你说,我私下考虑很久了,你大哥咽气的时候,我就想着,要不要让绪亭认你,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又怕说了孩子受不了,你也受不了,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你看你二哥,整天疯疯癫癫不像个人样,长琴眼看就大了,后面也得找婆家,事儿都在我身上,我也得瞪大了眼睛给她往好了找,要不然,到了下头,怎么见她爹?”
“我看她跟她娘,也就这样了,好几次她娘进家里,孩子连看都不看,躲得远远儿的,长大了,开始埋怨了。”
“这三十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生怕有一天哪个嘴不牢的说出来被他听见了,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想,他要是知道了,我该怎么回?我该怎么说他心里才舒服?我就想啊,想啊,那些准备好回他的话,我这些年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他姑,你要是真这样走了,他后面知道了,孩子会怨我们的,跟长琴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