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家走时,夜风裹着桂花香气追着人跑。小黑颈间的铜铃铛时不时“叮铃”响一声,灵鼬灯的暖光晃在石板路上,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又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浸了蜜的软糖。
刚拐进巷口,就见院里那盏轻杆灯亮着——是顾母怕他们晚归摸黑,提前点上的,灯影落在巷口的老槐树上,晃出细碎的光斑。推开门时,客厅的灯暖融融地漫出来,顾母正坐在沙发边织毛衣,竹针“咔嗒”轻响,线团松松软软堆在脚边,顾父靠在旁边看报纸,电视里正放着晚间新闻,声音调得低低的,像怕吵着谁。
“回来啦?”顾母先抬了头,竹针往毛线团上一绕,起身时围裙还系在腰间——想必是刚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点桂花碎。她眼尖,先看见洛千羽嘴角沾着的桂花蜜,笑着拿过帕子凑过去,“又偷抹蜜了?鼻尖都沾着糖渣。”洛千羽往南凌风身后躲,却被顾母轻轻捏着后颈转过来,帕子擦过嘴角时温温的,带着洗过的皂角香:“玩得热闹不?我看你们带的灯亮了一路,在桂花林蹲了这许久?”
“可热闹了!”洛千羽抢着答,把灵鼬灯举到顾母面前,灯影晃在她脸上,“顾叔新刻的模子蒸了桂花糕,逸晨哥还给熙言哥编桂花环呢!小黑还找到了铃铛,叮铃叮铃响!”
顾父放下报纸,视线扫过众人手里的灯——伴月草灯的青光还透着草叶纹,苏琼宇的走马灯还在轻轻转,忍不住笑:“看你们这模样,倒像把桂花林的甜都带回来了。吃过晚饭没?厨房温着莲子羹,我猜你们准要馋甜的。”
“吃过啦李伯铺子里的糖画,还有温的桂花蜜!”苏琼宇把走马灯挂在门后挂钩上,钩子还是顾父前日特意钉的,怕他们随手放地上磕着,“羹不用热啦,留着明早吃正好。”
顾母替林熙言拂去发间沾的桂花,指尖碰着他耳后,忽然笑:“逸晨给你编的桂花环呢?我瞧着下午他蹲院里选桂花,挑了半筐说要编个结实的,没散架?”林熙言耳尖微红,刚要说话,顾逸晨从身后拎过个小竹篮,里头垫着棉纸,放着那圈沾了蜜水的桂花环——环上的桂花沾着薄蜜,看着润润的,竟真没散。“怕路上散了,先收着呢,”顾逸晨把竹篮递过去,“刚在林子里试着插了下,现在放客厅花瓶里正好。”
林熙言接过来往花瓶走,刚把环放进清水里,指尖碰着瓶底——竟摸到片干桂花叶,叶边还沾着点麻线碎。他低头看,才发现是顾叔那本“碎话小本子”压在花瓶旁,本子翻开着,最后一页“逸晨编桂花环”那行字旁边,夹着的正是这片叶子,想来是顾父试麻线时不小心掉的。顾父恰好走过来添水,瞥见叶子,笑了笑:“早上见逸晨拆了三回线,捡了片叶子记着麻线粗细,倒忘了拿出来。”说着轻轻拨了下花瓶里的环,水花轻轻晃:“蜜水浸过的,能多挺两日,等蔫了再编新的。”林熙言嗯了声,看顾父指尖蹭过环上的桂花,才懂那些记在本子上的碎话,原是要看着落到实处才放心。
“收着好,收着好。”顾母拍了拍顾逸晨手背,转身往厨房走,“那我把羹盛出来放凉,明早掺点酒酿,更爽口。你们今儿跑了一天,先回房收拾收拾,把沾了草屑的衣裳换下来,我顺带拿去洗——别自己瞎揉,伴月草碎沾着不好搓。”
“妈,不用您洗,我们自己来就行。”上官鸿煊跟着起身,却被顾母按回沙发上,“你们几个难得凑一块儿歇着,哪用沾凉水?我刚晾完你爸的帕子,顺手的事。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时围裙角扫过桌角的果盘,手里织的毛衣露出来半截——是浅青色的线,软乎乎的,“这线是前几日见容雪总穿素色褂子扯的,想着这色衬她蒸糕时沾的桂花,织件薄开衫,等天凉了正好穿。”暮容雪刚把蒸糕模子放好,听见这话愣了下,抬手轻轻碰了碰毛衣针上的线,指尖蹭过松软的线团时笑:“这色比我那件素褂子亮些,蒸糕时沾了桂花碎落在衣襟上,倒像线自己长了花似的。”顾母被她逗笑,摆了摆手:“就你会说——明日我休班,带你们去趟商场。千羽的鞋尖磨了个小口子,琼宇的褂子短了半截,熙言上次说笔袋旧了,都去挑新的。顺便给小黑买个软垫子,别总睡草窝,夜里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