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羽蹲在旁边看,忽然想起兜里的油纸包,掏出来展开看了看,纸角还带着点糖糕的甜香,他把油纸包凑到黄菊旁边比了比,小声说:“南凌风,你看,张婶的糖糕纸,和这黄菊一个色儿,都是金灿灿的。”南凌风低头看了眼,伸手帮他把油纸包又叠好,塞回兜里,掏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两片槐树叶——一片是洛千羽塞的,边缘有点卷;另一片是他后来捡的,更小更完整,他赶紧把树叶往兜里塞了塞,怕洛千羽看见问,想着等会儿偷偷夹进少年的漫画书里:“别总拿在手里,等会儿蹭上菊瓣的粉,就不好看了,留着明天给张婶看。”
洛千羽攥着兜口点头,忽然抬头往窗台外瞥了眼,又凑近南凌风:“那明天给张婶送糖糕纸时,能不能把篮沿那朵小雏菊也带给她呀?张婶上次给我糖糕时,说喜欢小野花。”南凌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篮沿的雏菊,花瓣还鲜着,便“嗯”了声:“行,明天摘完菊就去,顺便问问张婶下次啥时候做糖糕。”洛千羽立刻笑了,伸手拽了拽南凌风的袖子:“你真好!”
慕容雪正坐在桌边,把布口袋里的干菊瓣倒在干净的竹筛里,细细滤着细渣,筛子晃的时候,菊瓣的香飘得更远了;她抬头瞥见宁舒乐分装菊瓣的纸快用完了,便从帆布包里摸出两张素纸——是上次带的,叠得方方正正,没沾半点潮气,扬声对宁舒乐说:“舒乐,你标日期的纸够不够?我这儿还有两张,是专门留着包花的,比你手里的厚点,不容易破。”宁舒乐抬头看了眼,笑着摆手:“够呢,你留着吧,下次摘了新菊,千羽夹书的花得用厚纸包,才不压瓣。”慕容雪“哎”了声,把纸又叠好放回包里,滤菊瓣的动作慢了些,怕渣子溅到宁舒乐的纸包上。
君瑞和欧阳枫在门口擦小耙子,用的是湿帕子,擦得仔细,连耙齿缝里的菊瓣碎都挑出来,擦完还不忘把耙子靠在通风的门后,怕竹柄受潮发霉——那是上次洛千羽说喜欢的小耙子,木柄上还留着他攥出来的浅印。
洛千羽蹲到门后,指尖轻轻碰了碰耙柄上的浅印,抬头看向君瑞,声音放得轻:“君瑞哥,这个耙子下次摘菊还能用吗?我上次用它拨草,没把齿尖弄弯吧?”君瑞正用帕子擦最后一点菊瓣碎,闻言侧头看他,没多说,只点了点头,伸手把耙子往洛千羽身边挪了挪,让带着浅印的木柄正对着他的手:“能用,齿尖没弯。”洛千羽立刻笑了,伸手摸了摸耙柄,又悄悄把帕子往君瑞手边递了递——刚才君瑞擦得急,帕子滑到了地上,“君瑞哥,草里会不会有小虫子呀?我刚才摘花时好像看见个小绿虫,你拨草的时候没碰到吧?”君瑞捏着帕子的手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菊丛方向,才说:“没有,刚才拨草时都捡走了,扔去坡下了——我留了几株矮菊在那边,下次你摘不用踮脚。”洛千羽“哦”了声,眼睛亮了亮,放心地蹲在旁边,看着耙柄上的浅印笑。
顾逸晨端着两杯温水过来,杯子是粗瓷的,杯壁温乎乎的,是刚从灶上晾好的。他把其中一杯递到林熙言手边时,指尖先碰了碰杯沿,确认不烫,才松开手:“看什么呢,眉头皱着。”说着凑过去扫了眼林熙言手里的书,是本泛黄的药书,封皮都磨出了毛边,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上的字迹——有些字被潮气浸得淡了,“这字要是看不清,我去灶房拿灯,灯芯刚剪过,亮。”
林熙言摇摇头,把书往他那边挪了挪,指着“白菊润燥”那页上“晒制需避暮露,翻瓣力道宜轻”的字,指尖顿在“避暮露”三个字上,轻声道:“早上翻菊时,琼宇说力道重了瓣子会碎,原来还和入药的药效有关,就是这句‘避暮露’,没太懂是要晒到哪时候才算避过,刚才收菊瓣时天已经擦黑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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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逸晨低头看了会儿,指尖顺着字缝轻轻划了划,纸页的毛边蹭过指腹,他末了如实道:“我也不太懂这个,之前没接触过草木方子。”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帮林熙言把书角轻轻折了下——折的时候特意用指腹压了压,怕旧纸脆,折破了,“对了,舒乐懂这个,上次洛千羽在坡下摘了野菊想泡水,他还说‘未晒透的菊瓣泡水会发涩,得晒到瓣子发脆,没潮气才行’,肯定知道药书里的说法,你去找他问问?”说着又把水杯往林熙言手边推了推,“先喝口温水,刚从坡下走回来,风凉,别着凉。”
林熙言点点头,把书合好,指尖捏着折角的地方——折角刚好对着“避暮露”那行字,不用再找。他刚起身往门外走,就见顾逸晨伸手把他留在桌上的温水往窗边挪了挪,离风吹进来的地方远些,又弯腰捡起洛千羽刚才掉在凳边的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竹篮旁边,帕角的菊瓣绣样露在外面,好让洛千羽回来能看见。
外间的小凳上,宁舒乐正低着头分装菊瓣,面前摆着好几张素白的纸,其中两张是叠在一起的,标日期时他先在纸角轻轻写了个“封”字,又用指尖蹭了蹭,把字蹭淡了些,才写上日期和“宜冲饮”的小字——标“宜冲饮”的纸包得小些,里面是完整的白菊;标“宜入枕”的纸包得大些,是稍碎些的黄菊。他手边放着个粗瓷碗,碗里是温着的水,水汽袅袅地飘着,碗沿还沾着点菊瓣的碎末。
“乐哥,”林熙言轻唤了声,声音放得轻,怕打扰他分装菊瓣。宁舒乐抬头,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小凳,让出半块空地方,凳面沾的菊瓣碎被他用手轻轻扫到桌边,怕蹭到林熙言的衣服:“坐,是不是刚回来累了?灶房里还有下午炒的瓜子,是用槐树叶炒的,喷香,你要不要抓点垫垫?”说着就要起身去拿瓜子纸包,林熙言赶紧摆手,把手里的药书递过去,指着折角的那页:“不是累,是这书里的‘避暮露’,我没太懂,想问问你,怕早上晒的菊瓣没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