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荣昌城浸泡在一片冰冷的死寂之中。
城南,一处早已废弃的破败窑厂,平日里是野狗与乞丐的栖身之所,今夜却连犬吠都听不见一声。
刺鼻的霉味与尘土气息混杂在空气里,几盏从各处搜罗来的灯笼悬在残破的屋梁下,光线昏黄,摇曳不定,将四道年轻的身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窑厂中央的空地上,四个男人被麻绳捆得如同粽子,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
正是那日上门逼债的两个壮汉,钱庄的胖掌柜,以及那个一脸忠厚相的街坊,钱老三。
他们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显然在被抓来的过程中经历了一番挣扎。
其中一个壮汉的额头还淌着血,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目。
隋家三兄弟与江旻围着一堆即将燃尽的篝火,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火光映在他们年轻的脸上,明暗交替,驱不散那眉宇间的戾气与冰寒。
隋实的手背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不知是谁的。
隋诚则在反复擦拭着一根半人高的铁棍,动作缓慢而专注,棍子上的暗红色痕迹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江旻静静地坐在一旁,那双本该清澈无邪的眸子,此刻却像古井一般深不见底。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他们就像是潜伏在暗夜里的狼崽,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法子,将这四条与余家悲剧相关的线索,一条条地从各自的鼠洞里揪了出来。
先是从钱老三下手,这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街坊,在利益面前露出了最丑陋的嘴脸。
接着是钱庄的胖掌柜,油腻的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求饶的哀鸣。
最后是那两个恶汉,平日里张牙舞爪,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
审讯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粗暴。
当烧得通红的铁烙靠近皮肉时,再硬的骨头也会变软,再紧的嘴巴也会松开。
隋实负责动手,这个性情火爆的少年在看到余雪儿含泪的模样后,心中的怜悯已经彻底消失。
隋诚则负责问话,他的思路清晰,问题精准,总能在最短时间内撬开对方的嘴。
江旻和隋信在一旁记录,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
篝火中的柴禾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偶尔溅起几颗火星,在黑暗中划过短暂的弧线,随即消失无踪。远处,夜鸟发出几声凄厉的啼鸣,为这肃杀的夜晚又添了几分阴森。
"都对上了。"
良久,还是大哥隋诚先开了口。
将手中的铁棍靠在墙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那四个不断颤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