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铁甲碰撞声隐约传来,他忽然意识到,此刻踏入这方营帐,已然成了多尔衮棋盘上的弃子——若局势恶化,他们这些谋士必将被当作同谋,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恍惚间,李永芳战死沙场时的悲壮、孔有德纵横沙场的豪迈都成了令他艳羡的图景,至少他们的血脉得以存续,家族仍能在汉旗中占据一席之地。
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范文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大汗此举实为英明!
豪格本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刃,早除早安心。"
他刻意压低声音,忽然话锋一转,
"只是那科尔沁旗全军覆没之事......"
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玉佩,
"您的两位兄弟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若他们将这笔血债栽赃到您头上,科尔沁盟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营帐内烛火猛地跳动,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牛皮帐幕上,诡异地扭曲变形:
"如今科尔沁九旗铁骑蓄势待发,满蒙盟约岌岌可危。
大汗可有把握,在他们举起复仇之剑时,斩断这把悬在脖颈的利刃?"
洪承畴机械般点着头,目光却仍滞留在案上的舆图,显然还未参透这桩血案背后盘根错节的利害。
反观范文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后颈渗出的冷汗早已浸透领口——他比谁都清楚,豪格满门血案就像泼出去的毒酒,再无收回的可能。
此刻唯一的生机,便是引开多尔衮的视线。
"大汗!"
范文程突然重重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中的残茶溅出,
"豪格之事不过疥癣之疾,科尔沁的九万铁骑才是噬人猛虎!"
他刻意将"铁骑"二字咬得极重,苍老的瞳孔里映着摇曳的烛火,
"代善那老狐狸惯会甩锅,多铎又是个浑不吝的性子。
若他们咬定'奉命出征',将全军覆没的黑锅往您身上一扣......"
话音戛然而止,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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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的指节骤然捏得发白,鎏金座椅在他身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他忽然想起出征前科尔沁台吉们那皮笑肉不笑的祝酒词,想起多铎在军帐中醉醺醺说"大哥尽管放手去做"的模样。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摆,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已站在悬崖边缘——若八旗内部各怀鬼胎。
莫说九万科尔沁铁骑,便是那幸存的喀喇沁六千人,都能成为捅进他心口的致命一刀。
多尔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掌心传来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