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秋夜,凉意已能钻进骨头缝。
城南,一处僻静宅院内灯火通明。
但院中的气氛,比这夜色还要阴沉凝重。
广汉大族王商,端坐主位。
他面容清癯,一缕山羊须打理得纹丝不乱,此刻正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目光扫过,满座噤声。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能积蓄出的威压。
在他下首,分坐着蜀郡何宗、巴郡程祁、犍为杨戏。
这四人,便是此次益州士族密谋反叛的绝对核心。
“消息,都确认了?”
王商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厅内另外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给南中的信,送出去了吗?”
何宗点头,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双手递上。
“王公请看!”
“我的人亲眼所见,沈潇的大军已在城外集结数日,旌旗蔽日,连绵十里!声势骇人,确有十余万之众!”
“城里的愚夫愚妇都在说,军师要一举荡平南蛮,永绝后患!给南中的消息,也早已发出去了!”
王商接过密信,一目十行。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好,好啊!”
他将密信拍在桌上,声调陡然拔高。
“沈潇小儿,狂妄自大!真以为杀了几个废物,分了些烂地,就能让这益州改姓刘?”
“他这是自寻死路!”
巴郡的程祁是个火爆性子,猛地站起身,在堂中来回踱步。
“王公!既然沈潇主力已动,我们还等什么?”
“我巴郡两万子弟兵,早已整装待发!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可直取巴郡!”
“莫急。”
王商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此事,要万无一失。”
“沈潇此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我们必须等,等他,还有他那支所谓的大军,彻底滚出成都平原,我们再动手!”
犍为郡的杨戏点头附和:“王公所言极是。”
“沈潇的军队一旦入山,道路难行,消息不通,就是一只进了笼子的鸟。”
“届时我们四郡同时起事,以雷霆之势,攻取广汉、犍为、巴郡、蜀郡!”
“成都一失,他沈潇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束手就擒!”
“杨公说得对!”何宗一拍大腿,“我们已经联络了南中的雍闿!他们也答应,会派出一万精兵,由大将爨习率领,潜入蜀郡,协助我等!算算日子,这支兵马,也该快到了!”
“哦?南中那帮蛮子也肯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