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锅还在咕嘟冒泡,热气顶得桌上那片樱花微微打颤。陈砚舟没去动它,只把银勺在围裙上最后抹了把,手腕一翻,重新扣回原处。
金属贴着皮肤,凉意一闪而过,慢慢被体温焐热。
他一抬头,正撞上阿阮的视线。小姑娘杵在门口,双马尾软软搭在肩头,手里攥着那个从不离身的铜铃铛,脸上没了往常的狡黠,只剩一片沉静。
“最后一道题。”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满屋的咕嘟声,“不比手艺,不考记性——我要你做一道用爱做的菜。”
没人吱声。
唐绾缩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搓着相机边沿;沈君瑶斜倚门框,战术笔夹在指间,目光钉在陈砚舟背上;王虎站在最远的墙角,中山装扣得严实,火焰纹身被衣领遮去大半,只露一截焦黑的边。
空气绷得像根快断的弦。
陈砚舟瞥了眼灶台,又瞅瞅阿阮手里的铃铛,忽然笑了:“你说的爱,是哪种?”
“所有。”阿阮扬起下巴,“母爱、友情、愧疚、守护……随你挑,但得让吃到的人立马明白——这世上真有人悄悄爱着他。”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不许用回忆画面,不许搞星图投影,不许耍花招。就一道菜,一口汤,一块肉,让人吃出的滋味。”
话音落下,她把铜铃铛往地上一搁,清脆一声响。
“我押上这个。”她说,“你要能做到,我认输,集团撤资,永不打扰心味餐馆。”
陈砚舟没急着应声,转身掀开一个砂锅盖,热气扑脸,他伸手探了探温度,轻声说:“成,那你找地儿坐,别挨太近——油烟呛。”
说完,他左手搭着灶沿,右手缓缓抬起银勺,在空中划了道弧。
啪。
勺底轻敲锅沿。
像是个信号。
地面忽然亮了。
不是灯,也不是火,是无数细如发丝的微光从砖缝里钻出来,纵横交错,眨眼织成一张网。二十四口小灶凭空浮现,整齐列在他身后,每口灶都映着一张脸——唐绾蜷在办公椅上揉胃的侧影,沈君瑶在审讯室喝凉咖啡的监控截图,王虎小时候蹲在面馆后门啃冷包子的模糊影像……
还有许铮包饺子时低头的剪影,宋小满切菜时微抖的手,刀疤六蹲在街角啃馒头的模样。
甚至连阿阮自己,穿着洛丽塔裙坐在餐厅角落,偷偷往嘴里塞止痛药的画面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