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地方上报的“佳绩”和暗中传来的“困难”,北京城里的部堂高官们心知肚明,却大多选择了“打太极拳”。
户部毕自严看着各地报上来的、水分极大的清丈新增田亩数字,只能苦笑。
他无人无钱无精力去逐一核实,只能将其作为“政绩”上报皇帝,聊以自慰,内心却深知财政的根本困境远未解决。
王洽收到各地关于清屯受阻、军心不稳的报告,往往批示“着该抚按因地制宜,妥善处置”,将皮球踢回地方。
对于裁驿引发的治安问题,则严令地方“加强巡防,弹压地方”,丝毫不提经费和安置。
吏部王永光考核地方官,主要看的还是税收能否完成、地方是否“平静”,对于新政推行的真实效果和艰难程度,难以量化考核,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首辅李标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他推行的政策,在下面几乎完全变了样。
他不断收到言官弹劾地方官执行不力、或厂卫行事酷烈的奏章,却拿不出有效的办法来扭转局面。皇帝对他的耐心正在消磨,多次召见时语气越发严厉。
崇祯皇帝被各种互相矛盾的信息包围:一边是阁部上报的“新政卓有成效”,一边是言官和密奏反映的“弊端丛生”、“民怨沸腾”。
崇祯变得越发焦躁和多疑,对阁臣和厂卫都产生了不满,却找不到更好的替代方案,只能在愤怒和失望中摇摆。
陆铮和他的锦衣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他们擅长对付明确的敌人和案件,却难以破解这种系统性的、官官相护的、用“合法”外衣包裹的软抵抗。
地方利益集团手段老辣,账目做得天衣无缝,违法交易都在密室中进行,难以抓到切实把柄。
即使偶尔抓到证据,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拿下一个小县令,可能牵扯出背后的知府、甚至京中的官员。
没有皇帝的绝对支持和清晰授权,陆铮也不敢轻易掀起大狱。
就算费尽力气除掉一两个贪官,很快又会有新的官员被利益集团拉拢或裹挟,一切照旧。
锦衣卫的恐怖威慑,似乎在这些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面前,效果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