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寒鸦夜渡漳河水 密信惊传咸阳宫

陈墨却摇了摇头。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的手指——荆轲常年击剑,右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有一道很深的老茧,而这具尸体的手指却光滑细腻,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是替身。”陈墨沉声道,“荆轲用一具替身瞒天过海,他根本没走漳水这条路!”

都尉脸色大变:“那……那他会走哪?”

陈墨看向地图,手指在“井陉关”三个字上重重一点:“这里!井陉关地势险要,秦军布防相对薄弱,他若从这里走,最多三日就能进入秦国腹地!”

“末将这就派兵去追!”都尉说着就要召集人手。

“不必了。”陈墨站起身,“你派快马通知井陉关守将,严查一切燕国人,尤其是黑衣佩剑者。我们继续赶路,一定要在荆轲抵达咸阳前追上他!”

车队重新出发,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骑兵们策马扬鞭,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与此同时,邯郸城内的嬴政正坐在赵王宫的书房里,批阅着赵国的刑狱卷宗。烛火摇曳中,他看着那些因小事就被处以极刑的案例,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刑罚也太严苛了。”嬴政对身旁的秦军吏治官说道,“偷一只鸡就要断手,骂一句官吏就要割舌,难怪赵人会造反。”

吏治官躬身道:“公子所言极是。赵国的律法承自三晋,向来以严苛着称。不如依秦法改之?”

嬴政摇头:“秦法虽严,却有章法。赵法是严苛而无度。”他拿起笔,在卷宗上写道,“凡盗窃罪,视情节轻重处以笞刑或劳役,废除断手之刑;言者无罪,只要不是谋逆之言,皆可赦免。”

吏治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躬身道:“公子仁心,赵人有福了。”

嬴政放下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他想起陈墨临走前的嘱咐,想起那些领取救济粮的赵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统一天下,靠的不仅是刀枪剑戟,更是民心所向。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匆匆进来禀报:“公子,王将军在城门口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说是要见您。”

“哦?什么人?”

“是个赵国的老乐师,名叫高渐离,说曾受过夫人的恩惠。”

嬴政心中一动。母亲赵姬在邯郸时,确实常资助一些穷困的乐师。他沉吟片刻:“带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被带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破旧的麻衣,手里抱着一把筑,脸上布满了风霜,唯有一双眼睛,清澈而深邃。

“草民高渐离,见过公子。”老者躬身行礼,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律。

“你认识我母亲?”嬴政问道。

“正是。”高渐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年夫人在邯郸,曾赠草民一把上好的桐木,草民才能制成这把筑。如今赵国已亡,草民无以为报,愿为公子弹奏一曲,以谢当年之恩。”

嬴政点头:“好。”

高渐离坐在地上,将筑放在膝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在书房里回荡,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金戈铁马,时而又带着一丝淡淡的乡愁。嬴政听得入了迷,仿佛又回到了幼时,母亲抱着他,在月光下轻声哼唱赵国的歌谣。

一曲终了,高渐离收起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公子,草民听闻秦赵本是同源,皆出自嬴姓,不知公子将来一统天下后,会如何对待赵人?”

嬴政站起身,目光坚定:“天下人皆是秦人,无论赵人、燕人、楚人,只要安分守己,皆一视同仁,共享太平。”

高渐离深深看了他一眼,躬身道:“公子有此胸襟,实乃天下之幸。草民告辞了。”

看着高渐离离去的背影,嬴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回到案前,拿起那份刑狱卷宗,刚要落笔,却发现卷宗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墨点——那是高渐离弹奏时,飞溅到纸上的筑灰。

“筑灰?”嬴政拿起墨点闻了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悸。这不是普通的筑灰,里面混着一种极细微的黑色粉末,带着淡淡的腥味——那是他在陈墨的墨家工坊里见过的“断魂散”,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不好!”嬴政猛地站起身,“快追!拦住那个高渐离!”

亲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拔刀追了出去。嬴政冲出书房,望着夜色中高渐离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冰凉。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高渐离的手指虽然粗糙,却没有常年弹奏筑的人该有的厚茧,而且他弹奏时,左手始终藏在衣袖里,显然是在掩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