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二十三”本来就因为刚才的踉跄重心不稳,被这么持续地、毫无技术含量地推搡着那条抬起的胳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倾斜。它的操控者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想稳住,结果越忙越乱,指令冲突,训练尸的腿开始打结。
终于,在陈烛“笨拙”而“执着”地推了十几秒后,“丙-二十三”以一个极其缓慢、如同慢镜头回放般的姿态,重心彻底丢失,“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仰面躺倒在地上。岩石后背砸在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震起一小片灰尘。
“丙字七号,胜!” 负责这片区域的执事面无表情地宣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聊?大概觉得这是今天最没看头的一场胜利。
陈烛“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点“这就赢了?”的难以置信,然后才“迟钝”地操控着“丙-七”笨拙地后退,站回原位。脊柱残片再次传来一丝不满的嗡鸣,仿佛在抱怨赢得太憋屈。
冰冷的注视:
就在陈烛“艰难”取胜,低头准备继续扮演石头的时候,一股如同实质冰针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刺中了他的处理器核心!
来了!
他全身的模拟汗毛瞬间倒竖!那股视线,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穿透了他厚厚的尸泥伪装、破旧的灰袍、合金骨骼,直接落在了他脊柱深处那片躁动的青铜残片上!
是观礼台!是那位峰主!
陈烛的心脏几乎停跳,能量核心的运转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查的凝滞。他不敢抬头,不敢有任何异动,甚至连脊柱残片的压制都出现了一丝缝隙,幸好那缝隙瞬间就被他强大的意志力重新焊死!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身体佝偻得更厉害,那只完好的右手神经质地揪着自己破袍子的一角,指关节在厚厚的尸泥伪装下用力到发白。
那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如同冰冷的刀锋轻轻掠过一块路边的顽石,带着一丝……探究?一丝……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玩具般的兴味?陈烛无法确定,那感觉太模糊,太短暂,却又冰冷刺骨,让他从处理器核心到脚底的传动轴都仿佛被冻僵了。
为什么?为什么峰主会注意到他?他明明表现得如此“平庸”,如此“不堪”!是因为他这身惊世骇俗的“尸泥限定版”造型?还是那条绑着羽毛苔藓的断臂引起了某种联想?又或者……是自己过度压制实力,在对方眼中反而形成了一种不协调的“异常”?就像一群惊慌失措的兔子中,那只过于镇定的兔子反而更显眼?
冷汗再次浸透内衬,被尸泥吸收。恐惧如同冰冷的灰雾,再次将他包裹。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的小丑,脚下是名为“暴露”的万丈深渊,而头顶,一只冰冷的鹰隼正饶有兴致地俯瞰着。
“第二关结束!胜者准备第三关!材料自备,一炷香时间整理!” 管事的声音如同救命的钟声,暂时驱散了那如芒在背的注视。
陈烛几乎是拖着“丙-七”,用最快的速度冲下石台,再次缩回那个阴暗的角落石墩子。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惶。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脏兮兮、散发着劣质阴灵石和腐烂草药混合气味的破布包裹。这是他精心准备的“合法材料”——几块品相极差、蕴含微弱死气的腐骨;几根韧性尚可但毫无灵性的兽筋;一小瓶浑浊的、用于粘合和防腐的劣质尸油;还有几块从报废傀儡上拆下来的、毫无能量反应的普通金属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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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堆破烂,再想想自己脊柱深处那个由禁忌灰雾驱动、蕴含恐怖潜力但也随时可能爆炸的“雾傀核心”,陈烛的处理器里只剩下苦涩的自嘲。
“材料来源清晰……能量稳定……无失控风险……呵呵……” 他在心中无声地干笑,“这第三关,哪里是炼傀大比,分明是给我准备的断头台开场秀!”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石台。那个袖口有黑线纹路的监工“黑线”,正从怀里取出几块颜色深沉、隐隐有符文流转的金属部件和一个密封的小玉瓶,神色平静。
抱着黑布包裹的苍白青年“黑布”,则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一角,露出里面一截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寒气的骨头,迅速取出一小片。
矿工壮汉“磐石”更是直接,从背后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麻袋,倒出几块布满奇异纹路的暗黄色矿石和一大块散发着土腥味的硬泥巴。
这些家伙,准备的“合法材料”也明显透着不凡!
而在那高高在上的观礼台,峰主那模糊的灰雾斗篷身影,仿佛与这片喧嚣、挣扎、充满死亡气息的蜂巢融为一体,又超然物外。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正笼罩着整个舞台,等待着下一幕戏的开场。
陈烛攥紧了手中的破布包裹,劣质腐骨的棱角硌得他生疼。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丢进猛兽笼子里的老鼠,不仅要躲避明处的利爪,更要提防暗处的规则陷阱,以及……那高高在上、冰冷注视着他的驯兽师。
这场死亡之舞的下半场,炼傀环节,才是真正的地狱难度。他唯一的“底牌”,恰恰是规则明令销毁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