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艇切开漆黑的海水,向前行驶。
四周很安静,只有艇身金属摩擦水流的细微声响。舷窗外是彻底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偶尔,探照灯的光扫过,会照亮一两只形状怪异的深海生物。
它们被光线惊扰,迅速扭动身体,消失在黑暗里,留下一串缓缓上升、然后破裂的气泡。
艇内,引擎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生命维持系统规律地嘶嘶作响。空气里混着金属、机油和人体汗液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露娜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舱壁,右手手指反复摩擦着腰间那柄“星辉”短剑的剑柄。
剑柄粗糙,硌着指腹。
剑鞘之下,那枚由霜牙左眼本源化成的冰蓝色晶体正在发热,温度透过衣物传到皮肤上。
她摊开左手掌心。
一团纯净、炽白,却又隐隐散发着寒意的火焰,无声地冒了出来。
这就是五焰合一后的本源力量。
火焰稳定地燃烧着,它周围的光线似乎都在微微扭曲。这力量很强,强到可以改变规则。但使用它的代价,是彻底的消失。
这点,她很清楚。
霜牙坐在她对面的折叠椅上,身体坐得笔直,肌肉紧绷。
他那只冰蓝色的左眼,死死盯住露娜掌心的白焰,仿佛想用目光把它压灭。
他的右手紧紧抓着挂在脖子上的那串骨链,用力大到指关节都失了血色。
骨链边缘粗糙,几乎要嵌进他掌心的肉里。链子上穿着两样东西:
一块封存着霜寒焰子火的透明水晶,和一片泪滴形状、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鲛人鳞片——这是露薇娅的祝福,也是沧溟留给露娜最后的东西。
他每一次呼吸都又重又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的紧张和愤怒,让本就稀薄的空气更加粘稠。
指挥舱的门滑开了,陆溟佝偻着背站在门口。
他比在观测站时更老了,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黑灰和干涸的血痂。
那根象征权力的权杖,如今只剩下小半截焦黑的握柄,还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他的目光掠过露娜掌心的白焰,眼神里闪过极其复杂的东西,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像是看到了无法避免的死亡。
“到了。”老人声音干哑,打破了沉默。他听起来精疲力尽。“亚特兰。”
探照灯的光柱猛地向前刺去,照亮了前方。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造物,静静地矗立在深海的无边黑暗之中,逐渐显露出它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