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战场仿佛被愤怒的巨兽反复啃噬过。残墙颓败如参差的鬼齿,切割着铅灰色的天幕;焦黑的梁柱绝望地斜插入破碎的石块堆,如同巨人枯槁的手臂;断裂的兵器、变形的盾甲以及更暗沉、被烟火熏黑的存在,如同腐坏的鳞片,散落在断瓦残垣之间。
唯有尚未熄灭的火舌,蜷伏在废墟深处阴郁地舔舐着可燃之物,光焰跳动起来,便如飘忽的残灯在众人脸上猛然跳跃一下——那是汗与黑灰的沟壑里,一双双干涸嘴唇紧抿而眼瞳却烧着灼人的火光的脸孔。
小主,
短暂沉寂包裹着废墟,却压不住底下那无形的、令人头皮发紧的杀气——它正随烟雾一同上升,绞紧每一寸空间。
踏!
一块碎砖被皮靴精准踏裂,粉碎声在死寂里尖锐得像一声号角。赵无极一挥手,沉默的人墙缓缓开始合围移动。
脚步极沉,每一步落在瓦砾与湿冷的尘土上,都激起低沉且不详的碾磨声,靴底与碎石的摩擦声冰冷地敲打着耳膜。
皮甲下摆随着步伐晃动,兵刃的棱角偶尔在移动中相碰,发出冰冷短促的轻响——每一步落下,那片勉强支撑着的活动空间便肉眼可见地又收紧一圈。
最核心处,金凡那染血的肩头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半个身体倚着一堵摇摇欲坠的火烫残墙,几道深可见骨的翻卷皮肉上,透出暗红汗渍的布条松垮勒裹,呼吸灼烫又粗重,每次吸气都扯动着胸膛起伏,几乎能听见那喉头拉风箱般的嘶鸣,可他反握长刀的手指却如钢铁般嵌在缠满布条的刀柄上,枯指上的裂口因为用力又一次渗出血珠。
仅存的那点同伴——有的被搀扶着才能支起身,露在破衣外的皮肤布满青紫与伤痕;另一个靠着他,腿部的深红血迹已在半干泥灰里凝成可怖的黑痂。
恐惧与力竭让他们喘息如窒,瞳孔紧缩成针尖,身体下意识紧靠在一起颤抖,但每一寸绷紧的肌肉都泄露着某种不肯倒下的东西——绝望的火焰与不屈的意志在他们眼中凝成了实质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