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宽大的破棉袄下摆动了一下。
沐添丁看见,他爹将那把磨得发亮的镰刀从裤腰里抽了出来,动作很慢,很稳,然后塞进了柴火垛的深处。
整个过程,沐卫国一句话没说,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可沐添丁却觉得,那把消失在柴火里的镰刀,比刚才横在门口时,更让他心头发沉。
他爹,终究是动了杀心的。
如果今天张队长没有来,如果刘红兵真的要抢人抓人……
沐添丁不敢想下去。
“爹,娘,没事了。”他压下心里的翻腾,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轻松。
王秀兰和沐天娇这才敢从屋里探出头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魂未定。
“他……他们走了?”王秀兰小声问。
“走了,队长给训走了。”沐添丁点点头。
王秀兰拍着胸口,念了句佛,这才拉着女儿走出来。
想吃肉有错吗?
错的是这个年月。
错的是人心。
一家人正沉默着,院门又被“叩叩”地敲响了。
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试探。
可就是这轻微的声响,让刚放下一颗心的王秀兰瞬间又提了起来,沐卫国放在桌下的手,也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沐添丁的心也咯噔一下。
刘红兵那家伙贼心不死,又杀回来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
门口站着的,不是刘红兵,而是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年轻姑娘。
是林杏花。
村东头老林家的闺女,去年刚许了个男人,还没嫁出去,那男人去修水库,出了意外死了,等于守了寡,日子过得比谁都紧巴。
她来干什么?
沐添丁心里纳闷,但还是拉开了门栓。
“杏花嫂子?”
林杏花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看到是沐添丁,才松了口气。
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
“添丁哥……我,我听说……”她有些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往院里瞟了一眼,“我听说刘红兵来闹了?”
“没事了,已经走了。”沐添丁让开身子。
王秀兰也走了出来,见到是林杏花,也有些意外。“杏花,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