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弗拉梅尔法师塔的实权人物,他不是国王也不是贵族,但就连国王和贵族也要向他低头。他高高在上,法袍上绣着星辰,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令大地震动。即使往前推算,把时间定格在她出生之前,他亦是弗拉梅尔法师塔最出名的年轻导师,法师塔中一颗最耀眼的新星,只要伸手就能碰到月亮。而她的母亲却那么平凡普通,只是寻常人家出身,也没有什么格外出众的美色,在有了私生女之后,甚至连一份稍微好一点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靠给人洗衣服谋生。
像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与她的母亲有所牵连?
爱丽丝呆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出了声:
“但但但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说,我们塔内的很多法师在游历的过程中,私生活并不是很检点。”大法师露出愧疚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显出一种古怪的错位,正如他承认自己是爱丽丝的父亲这件事也让她觉得错位一样,“我并非一出生就是你现在看见的样子,那时候我才二十几岁,虽然并不像现在的许多年轻法师那样,认为纵情狂欢是探索法术新边界的途径,但在我真正成为大法师之前的那段时间,还是多少有点……迷失了。那一阵我离开了东边,到国境的那一头去游历,有些时候,我并不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爱丽丝目不转睛地看他,张了张嘴,说出一句话。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你甚至不记得她了。”
这句话算不上是种谴责,只是一句陈述。但爱丽丝感到自己的心似乎碎裂了,不是为她自己,是为她的母亲。
为什么这个人会什么都不记得?
“我四十四岁了。”塔勒斯大法师说,“当一个人到了我这个年纪,许多记忆都会变得残破模糊,时间和人物也不再可考。有些事最后会成为一个模糊的幻影,我不仅记不清经过,甚至不清楚它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只能说,那并不是一场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恋爱。甚至也不是一段短暂的感情,那大概只是一夜的放纵……因此,我从未想过我居然会有个女儿。”
塔勒斯大法师这样说着,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绕过巨大的写字台,走到爱丽丝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