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秋懵懵懂懂,由着韩玉娘引着净面婆子进来,几人围着她左涂右抹,额间点上鹅黄花钿,头上高挽着知乐髻,戴上银丝拧作的珠翠花冠,等她遥遥往镜中一望,几乎认不出自己来。
池小秋一边嘀咕:“便是换了个人装扮成这样坐上轿,钟哥也不一定瞧得出来。”实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想些什么,只能跟着旁边一路牵她的人往前走。
直到坐上了花轿,敲敲打打的声音欢欢喜喜响彻街道,池小秋才终于想了起来,一拍手:“哎呀!我的锅碗刀案没拿!”
她还有些弄不明白什么叫做嫁人,心里怀着忐忑,只能想些熟悉的东西来转移注意,直到又被人搀进了另一处房里,坐在软软被褥之上,她无意中随手一摸。
咦?手里的触觉怎么这么熟悉?她半揭开盖头,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这不还是在她房里么!
便是嫁了,也是在池家小院里头过日子,池小秋顿时不怕了。
韩玉娘本是要拦她,又见她一个劲地用手扇凉风,自己便也是心疼,只由着她,叮嘱道:“这会先吃些东西,一会若是别人进来闹洞房,可得赶紧再回去!”
池小秋捏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便辨明是池家食铺的手艺:“一定是李二哥做的,糖总是放这么多。”
韩玉娘恨不得撮了她坐得端正,嗔道:“哪家的新娘子像你这样,跳上跳下没个正形!吃好了没?饱了就坐回去!”
“可来之前,也没人同我说,要做新娘子啊!”池小秋被说得有些委屈:“我都不知道以后要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流水席是怎么摆的,更没拟过婚宴的菜单子。”
“还不是钟哥说,若要你知道了,必定不愿意他走上这么一遭。“ 韩玉娘这话说得颇有些心虚,毕竟瞒着池小秋,就这样将人送进婚房里头了,以自家姨甥女的气性,她很怕池小秋闹出来。
若要早知道钟应忱能做到这一步,她连媒人也不必请,莫说是瞒着些,便是直接送过去,韩玉娘也乐意。
“我没怪他,”池小秋想摸头,却碰见了琳琅作响的流苏钗,只能又规规矩矩将手放在膝上,松了松绷紧的脊背:“就是…他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韩玉娘笑眯了眼,池小秋躲开她的目光,结结巴巴道:“这…这衣裳太沉…我穿不惯…”
她才不会说,是想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