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鲥听完白如榭的话,只觉莫名其妙。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白如榭这般人,虽然白如榭方才的一席话似乎是解释了他对任鲥的特殊态度,可任鲥听过这些之后,反而更觉困惑。他曾见过凡人将修行人或是龙凤一类看做神明跪拜,与白如榭的态度略有类似,但凡人朝拜神明是为了求保佑,然而这白如榭好像对他并无所求;他也曾闻顾循之的痴语,似乎也与白如榭的话有某种共通之处,然而顾循之是自幼被他抚养长大,与这白如榭又是全然不同。因此,任鲥听完这些,竟不知道应当如何反应。
白如榭见任鲥一声不吭,心中也有些打鼓,面上却笑道:
“怪我说了这许多没意思的话,害得菜都冷了,该罚一杯酒。”
他这样说过,便满饮了一杯。任鲥本来无意怪他多说,便也陪饮一杯,又举箸尝了几口菜,只觉甘芳味美,果然不同凡响。他想一想,又道:
“阁下年少时的境遇,着实可悲可叹。不过如今阁下是国主的母舅,又成了青丘国的九长老,一呼百应,贵不可言,年少时的事也没必要放在心上了。”
白如榭一笑:
“那是自然,我出身平凡,能坐上现在的位置,也算是运气很好,本来也没什么可以抱怨。少年时的事,我全忘却了,只是对任公子的憧憬之情,无论过多久都不会磨灭。我已打听过,任公子是为了送太子才到我青丘国来,等到太子在外认的姐姐册封了公主之后就要离去……不知您可否看在我面上,在青丘国多留些时日?”
任鲥摇头道:
“此前我们原本只准备将太子送来便走,不过太子那位姐姐是我们的好友,因此才决定在这里多停留些时日。册封公主这类事少说也要几个月,我们在这里停留数月,已经远远超出原来的计划,不可能再多停留了。”
白如榭满心满眼全是任鲥,此时听任鲥开口闭口说“我们”,这才隐约想起与他同来的还有个师父和师弟,心中不免有些烦闷:
“我听说您的师弟身上有些疾病,您着急要走,也是为了您的师弟吧?说到此事,在下着实不解。您本来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为何要拜那么一个普通的地仙为师、与那甚至连修行人都算不上的男子师兄弟相称?像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与您为伍呢?”
任鲥听见白如榭言辞中颇有轻蔑之意,心中十分不快。归尘仙人也就算了,可他竟用这样的语气提起顾循之,着实触了任鲥的逆鳞。他瞥了白如榭一眼,冷冷说道:
“你说我的师父师弟不配与我为伍,难不成你就配得上了?”
白如榭见任鲥为那些凡夫俗子发怒,心中的傲气腾然而上,不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任鲥朗声说道:
“自然也是不配的,只是我也不是一般凡狐,料想总比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多两分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