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梼杌的嘶吼,刀剑铮鸣,还有一只五彩鸾鸟,从山间飞过,落下碎光点点,皆化作火焰,烧尽草木。
他就在那,尸山血海里,却没有余力救下任何人。
低下头,只看到稚嫩的双手,覆着墨色的龙鳞,还未完全化为人形。
天光亮的刺眼,他快要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双手温暖的手,轻轻地递到他面前,掌心是一枚翠色的瑶碧石,用细绳串着,瞧着不像什么上等的法宝,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
眼前的白衣女子,吝啬到连笑容都不愿给出分毫,说出的话也分外冰冷。
那时的他,眼前全是血,连她的模样都瞧不清,只觉得被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如蝼蚁一般,乞求她施以援手。
渺小如风中尘埃,是他。
孤高如九天寒月,是她。
云泥之别,连直视都成了狂妄。
他看着那掌心捧着的瑶碧石,就如山脚下不起眼的小石头,就如这日的他。
浑浑噩噩,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这枚瑶碧石。
突然,他感到腰间一痛,紧接着便一骨碌从榻上滚了下去!
他错愕地坐在床下,恍惚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那场梦醒了。
他回过头看向榻上的人,她依旧睡得很熟,只是这睡相属实一言难尽,方才那飞来一脚,便是拜她所赐!
“云渺渺你!”他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招。
便是再没用,到底也是长潋教出的徒弟,灵气不足,手脚功夫倒是颇为厉害,这一脚踹下去,他半边腰眼都麻了。
睡到一半被人踹下床,这还是他的床!
他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没好气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坐在床边揉了揉腰,眼看着她这睡姿,一条腿还算老实地搁在她自个儿那边的床尾,另一条腿已经岔劈到他这边来了。
不仅如此,这手,这脑袋,恨不得占山为王,将他挤到犄角旮旯里去。
光是看着都来气!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
他窝着一肚子起床气,正欲将她踹到一边去,忽然听到她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眉头紧锁,像是魇着了。
他迟疑片刻,缓缓凑过去,仔细听。
她的声音很轻,嗫喏梦呓,微不可闻。
他将耳朵贴到她唇边,才总算听清几个字。
“是错了还你”
他愣了愣,屏住气息继续听:“什么?”
“错了还你”
“说得什么东西”他到最后也没能听完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没了动静,可经此之后,他的火气倒是消下去不少,坐在榻边,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些灯火,回想着她未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