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星海的确好看,靠在树干上,从花叶间仰望。
似悬在九天之上,揉碎的湖光。
是沉在那双桃花眼里,浅淡,却柔亮的模样。
他总会想起第一次见到陵光的时候,在九川的谷口,他跌跌撞撞地跌在她脚下。
抬眼望去的刹那,她微微蹙着眉,似是在确认什么的神色。
有些困惑,眉眼却极为好看。
那眼底的颜色,也分明是温柔的。
“救救我”
这是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明明是素昧相识的人,她却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收起了手中的细剑,俯下身,将他抱了起来,甚至掸了掸他身上的土。
和他相比,她是那么干净。
皑皑云巅雪,梅上一抹霜。
她手里的剑也漂亮得不像话,通身银白,镌刻着山海与云月,像明净的月光。
而她腰间的另一把剑,纤细如钩,紫鞘上一片素净,什么都没有。
她递给他一枚瑶碧石,让他叫她一声“师尊”。
那声音碧泉中浸透的玉石,温润沉稳。
他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收他为徒。
仿佛有一道枷锁,将他困在了记忆的纠葛中。
看不透,或者说,想不起。
能记得的,居然只有她那时的神情。
专注而认真,眼底映出的,只有他一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接这枚瑶碧石。
他说,她这么薄情的人,谁做了她的徒弟都是前世作孽,今生倒霉。
可到头来,最倒霉的,是收他为徒的她才对。
若是他没有成为她的徒弟,她还有长潋那么听话且争气的徒弟,何须惹上那么多麻烦?
何须为他这样恶贯满盈的徒弟剜心
剜心
光是想想,他都恨不得挖开自己的胸膛。
他只怨她不知他那日所受之痛,撒手离去。
她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的时候,该有多疼呢
他不知道。
甚至当他后来偷偷回昆仑,揣着恶念想看神族每况愈下,屡次败于无尽之手的狼狈模样时,看到长潋给坐在池塘边的她添衣,递手炉,他都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