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倒是没说过若是在过去遇到了人,应该避开还是可与之交谈,他一下拿不准主意,正琢磨着可要去问问这是哪里,可有人见过他师尊,那人却逐渐走近了。
风雪迷眼,那道轮廓却逐渐清晰起来。
他掌心不住地沁出冷汗,心如擂鼓,险些按捺不住,要朝她跑过去。
破旧的单衣,断裂的草履,单薄到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的娇小身影,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模样。
他几乎是立刻想起了这是哪。
北海白辛城。
他的师尊,曾在这活过一世。
那道身影沿着海岸四处张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虽已入春,但年节刚过不久,北海依旧霜雪连天。
重黎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仓皇地躲到了礁石后,借着一点缝隙,偷看她。
她在找什么?
吃的?御寒的衣物?
海水的咸腥中还夹杂了一丝血味儿,以他多年征战的经验来看,此处前不久许是刚历经一场恶战。
尸体不是被收拾走了,就是早被潮水卷进了海中。
他伸长了脖子,发现她快要走到这边了,忙慌闭上了眼。
刚合眼他就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不赶紧想法子聚魂,心虚什么?
话虽如此,这眼,却是真不敢睁开。
因为她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他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不由得屏住了自己的气息,忐忑得浑身发僵。
浸在泥洼里的手泡得发僵,他紧紧攥着拳,骨节捏得发白,却不敢出声儿。
许久,她仍旧警惕,只是静静打量他,似是在确认他是不是死了。
重黎有些着急,利爪收了,也不凶她了,他看起来还那么让人害怕吗?
她不会想走了吧?
正当他反思着自己是否应当“含笑而终”才不会吓着她之时,突然感到左脸一疼。
被掐了一下。
他愣了愣,没敢动。
稍作迟疑,右脸也被拧了一把。
人瞧着瘦小,劲儿还挺大。
掐得他嘴角都咧出去了。
他绷着身子,忍住了疼出的泪,忽听她嘀咕了一句。
“这死人怎么脸还怪嫩的?”
布料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脚步声远了。
过了会儿,他才敢睁开眼看。
寒风肃杀,方才的人已经没了影。
他突然就慌了,后悔方才没一把拉住她,这会儿急着起身去找,还没走出石后,忽地望见那道瘦小的身影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破渔网。
吓得他慌手慌脚地忙又躺了回去。
双目紧闭,去听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停在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