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指尖多了道寸长的口子,血溢出来,躲避不及,滴到了白珠上,竟在转瞬间被吸了个干净。
他吓了一跳,退后半步,将陵光的魂魄护在身后,警惕地戒备着这枚白珠。
然等了许久,也并未发生任何异动。
他思量着许是方才凑巧被它融了几滴血,是他自己想多了,暗暗舒了口气。
他带着身旁的魂魄走上前,按颍川所言,恭恭敬敬地跪在了祭坛前。
祭天的礼数,他早些年跟长潋一起学过,凭着记忆摸索前后的规矩,奉精米,撒甘露,诚心诚意地叩拜。
“弟子重黎,忤逆不肖,牵累师尊受难,身死魂散,全是弟子一人不是,师尊厚德心善,不该遭此劫难。当年逆天,强留故人,弟子自知该罚,只是如今妖邪未除,人间民不聊生,师尊心牵众生,定是难以放心,弟子愿以吾心换君心,以余生赎罪,还望上苍体谅,还弟子一个师尊。”
“望上苍体谅,还弟子一个师尊!”
“还还弟子一个师尊!”
铿锵有力的三声恳求,似风云落定。
四下岑寂良久,他亦跪了良久,大有天道若不应,他便在这跪倒死的架势。
夜空太过广阔,但若是细看,仍能察觉到其无时无刻的变化。
而这些变化凝于那枚白珠内,就容易发觉许多。
他心中百感交集,怕自己罪业太重,没有资格求得天道眷顾,怕等得太久,师尊的魂魄会撑不住,怕心不够诚,再害了她
想了许多,愈发忐忑,浑身都颤抖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忽见眼前白珠微光莹莹,阵阵寒意自膝下升起,顺着脊骨往上爬。
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担心这又是什么天罚,下意识地朝身旁的魂魄看去。
就在此时,一缕光华化为轻烟,从白珠中飘出,徐徐没入陵光的眉心。
“师尊!”他惊骇地起身,忙去看她有何异样。
眼前的魂魄应是没有神识的,但那道光没入体内后,仿佛揭开了她眼底的一层雾纱,神光初露,竟逐渐清明起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似还有些混乱,茫然地注视着眼前慌乱的青年。
“阿黎?”
重黎心如擂鼓,一度充斥着悲恸的心涌出了巨大的狂喜,抓着她的手不住地点头:“是!我是!”
“你怎么”她一眼便留意到他面色苍白,浑身上下好几处灼伤,“这是怎么弄伤的?”
重黎此时恨不得抱起她欢呼雀跃,满心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激动得语无伦次。
“没事没事,路上碰的师尊你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我我知错了,是来跟你道声歉的,我不知还,还能不能叫你一声师尊”
说完这话,他就忐忑起来了。
她还是一缕亡魂,谈何原谅?他太着急了,太高兴了,连自己为何要这么说都不知道,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喉头哽咽得厉害,抓着心口,又疼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