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一回发觉,从前须得在她庇护下才能走上昆仑山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须得仰望的青年,不知是不是这八年来游历四方行善积德,磋磨了一身戾气,这面容也稳重了许多。
她一觉睡醒,他就长大了。
站在她身旁的时候,足以成为一方荫蔽,让她安心休憩。
可那样的眼神,太过沉炽,她以为自己的心思是能藏得住的,她能克制,再过千万年也不会被任何人瞧出来,但他在山道上,冲她回眸一笑的瞬间,有如漫山山花欲燃,盛开了无数星华,回想起来竟让她无所适从。
脑子里装的全是一个人,这清心咒是怎么都念不下去了。
她咬咬牙,烦闷地睁开眼,朝自己的双手看了一眼。
掌中还残留着余温,比炉火更烫,一直烫到肺腑里。
凉风从半掩的窗缝穿堂入室,却让她觉得脸更烫了。
做为云渺渺的那三世记忆涌入脑海,更是搅得地覆天翻。
不过是没了记忆,堕入凡胎,她怎么就
便是换了个身份,这便宜也被占尽了,更不必说转世之前还有一桩更难启齿。
东华同她说过,身为上神,当秉节持重,雅正端方,为众仙灵表率,这下她还剩什么端方,什么雅正?
“都是这个臭小子”
她心绪烦乱,万念交织,打坐是无用了,便打算出去透口气,哪成想刚拉开门眼前就冒出个人,她这会儿正焦躁着,走得有些急,一时没刹住便往前栽去。
来人手里还端着东西,腾出一条胳膊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臂弯稳健有力,总觉得没费什么劲儿便托住了她的腰。
陵光错愕地抬起头,正撞进一双漆夜般的眼里。
重黎也有些诧异:“师尊没事吧?”
肌肤的温热隔着轻薄的面料传过来,勾起了之前同床共枕时的记忆,她顿时如被烫着了一般挣脱出来,局促地理了理衣衫,干咳了声:“没事。”
“师尊这是要出门吗?”他问。
陵光看了看自己已经迈出的一条腿,灿灿收回,方才满脑子的都是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她还真有些不敢看他,淡淡地“嗯”了声。
“师尊想去哪?”
“突然不想出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她以为长潋留下他,师兄弟二人要说上一会儿话,怎的这么快就到云渺宫了?
“哦。”重黎恍然回神,指了指手中的药,“我来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