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夜里花微杏在阿秋面前现了形,阿秋每天的任务便多出了一项:给有些干枯的杏树浇水。
虽说靠着花微杏少有的那些法力的滋润,老杏树比之当年的颓废姿态已经好了不少,但终究还是无人打理,一日日地干枯下去。花微杏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希冀自己能尽快修炼到自由行走的地步。如此,便能出去找恩人报恩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几乎夜夜都要显形吸收月华来修炼,而阿秋常常被母亲责罚在杏树下跪着,竟也算另一种陪伴了。
不过既然是伙伴了,她也不会吝啬吃食,与阿秋分享美食以及查看到的宫人趣事都是常态,兴奋起来还会抱着阿秋蹿上陶馆年久失修的房顶看月亮,给他讲自己如何遇到恩人的故事。
每当这个时候,阿秋小鹿般的瞳眸中才会有些好奇的色彩,真正的像个三岁大的幼童。
看到他这副模样,她自然讲得愈发起劲。万幸她作为杏树修炼的时光足够长,见到过的人世百态就是讲个十几年都讲不完,更别说听的人只是个不大的孩子,常常听着听着便枕在她的腿上闭了眼睛入睡。
花微杏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将熟睡的阿秋搬回屋内了,做完这一切,她只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天天瞻前顾后,为小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而,看着那张哪怕是熟睡都依旧可爱的脸庞,一点抱怨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唉,真是败给你了。”花微杏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屋又上了房顶,盘腿坐在月华之下,一只手撑腮望着皎皎明月。
今日月圆,月华便格外地令人心旷神怡,效果更是数倍于平时。
为了不浪费这好时机,花微杏挺直了脊背,做出个姿态来,打算用自己微薄的法力牵引月华,加快吸收。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受过仙露浇灌的缘故,她不止当时很快化形,之后修炼起来更是犹如饮水食饭,轻松自如。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法术修习恍若狗啃,时灵时不灵。
先前攒下的法力在她化形渡劫之时消耗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又追随着恩人过了几十年,总算让她找到了个报恩的机会。急冲冲地跑来,结果丢人地被困在一棵普通的树里面。
修炼时,她甚至还饶有兴味地想了想,要是恩公现在需要她,她又能做什么事呢?要知道,连陶馆都出不去的她,基本什么都做不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夏至冬雪。
陶馆的女主人依旧时不时地发疯,阿秋倒是依旧不怎么在意母亲越来越重的责罚,自顾自地照料着那棵杏树。唯一不同的是,阿秋开始启蒙了。
虽说美人母亲天天打他,该有的却一点都不许他落下,甚至要求更高。
别人启蒙用《三字经》《千字文》,她倒好,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本《大学》,每日就压着阿秋在树下背书诵读。一旦有一丁点的错误,等待他的便是那条从老旧宫室的凳子上卸下来充当戒尺的实木凳子腿。小孩子皮肤娇嫩,被敲上那么一下,手心便是红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