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锦沅心中所想的一样,她果真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人,看上去很年轻,眉眼间依稀可见勃勃英气,却又有一股化不开的浓愁哀绪。
锦沅就那样沉默地打量她,陈氏被她看得不自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最终道:“你是川穹的女儿吧,和他长得真像,当年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比你现在年岁好小上好些呢。”
锦沅没理会,只余光示意了一下端着托盘的婢女:“放下后便出去吧。”
“是,小姐。”
碗底磕在檀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陈氏问:“这是……”
锦沅道:“不是饿晕了吗?吃吧。”
其实不是饿晕的,可陈氏没把这话说出口,她的确有些饿,因此也没推拒,直接起身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那桌子挺大,对面也能坐人,可锦沅没过去,她仍旧立在门边,屋内稍显昏暗,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
锦沅见她举手投足具是带着规矩在的,挑了挑眉,直接道:“是谁派你来的?”
分明是问句,却被她说出了不容质疑的气场来。
自庆云慌慌张张来找她们兄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然察觉到事情有蹊跷。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不相信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会那样恰好撞上她父王的马车,又恰好晕在渝南王府的大门口,恰好府中只有父王,恰好她和锦程都出了府,又恰好皇后娘娘来了帖子请她阿娘进宫,最后的最后,又恰好让阿娘撞见……
这其中的每一个恰好,都缺一不可,也就是说,这一步一步,皆是有人蓄意安排。
更何况她相信父亲绝不会背叛母亲。
陈氏撂下碗筷,去看她:“你这是何意……实在来算我也是你的长辈,姑娘,你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她的语气很柔,细听还带着不满,若真是十七八的妙龄女子作出这模样,说不定还有些看头,可锦沅离得近,随便一扫就能看到她脂粉下的细纹,顿时觉得有些倒胃口。
锦沅没兴趣和她浪费精力,说:“年纪大了就能随便当人长辈?”她站得有些累,自己拖了一把圈椅坐下,“我才不到十七,比我大的成千上万,数不胜数,难不成各个都是我长辈。”
陈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我父王乃当朝异姓王,上下识得那么多人,各个都要攀关系,我渝南王府岂不成了收容所?”锦沅不屑地嗤笑一声,接着道,“你父亲早年虽是我父王家将,可你又是谁,锦家家奴吗?又或者……”
她故意顿了顿,最后一句话恶意拖长:“——想爬上我父王床榻的女人吗?”
陈氏的脸又青又白,显然已经气到极点,想她年轻时候,在渝南也是名动一方的千金贵族,如今家族势落,就要被人这样折辱!
她霍得一下站起身,怒视着锦沅:“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远从渝南来,谁又会来指示我做什么。”
便知问不出什么来,锦沅也没遗憾,至少这半晌下来,她已经能看出这姓陈的实际上没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