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现平这老头活得多窝囊,你说这事儿,就算不是他的事儿,那也得是他的事儿啊,就算她三儿媳妇什么也不说,他老两口这辈子活的难,丢半条命。”
“别看他哥家没儿子,真不如现年有福气。”
老六立即去了南庄,把消息告诉沈丽,她毕竟是孩子姑姑,这事,她都出面。
沈丽和左大堂听后,放下手里的活急忙来了北庄。
沈文杰遗体在家待了一夜,天太热搁不住,第二日就得下葬,刘英把满屋子人赶出去,从里面插上门,护着儿子不许下葬,“谁要是敢碰我儿子,我就跟谁疯!别想从我手里弄出去,我的文杰还活着,谁也拉不走!”
掌白事的人在院里看着,谁也不忍心。
可刘英不开门,文杰也得下葬啊,始终放在屋里头也不是个办法,他们只好跟沈现平老两口商量,让他们想办法,必须让刘英娘开门。
隔辈血亲,骨头里有肉,他老两口更开不了口,谁都不忍心看着文杰,十多岁的孩子,裹一张破席下葬。
长琴奶奶叫来老六,对他道:“去找木匠,问问他能不能连夜做个棺?”
“欸。”
沈现平瘫在那靠着墙,把头扎在地上一句话不说,长琴奶奶开不了口,从文杰出事开始,滴水未进,眼睛哭的生疼,掌白事的人只能再对门劝说:“孩他娘啊,叔知道你受不了,可孩子也得上路啊,天那么热,把孩子热着了路上菩萨嫌呼,你把门开开,你娘找人做棺了,咱让孩子好好上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行不行?”
当地风俗,未成婚者不用棺,不进林不办丧。
那些因病而亡的孩子们,哪个不是一张席裹裹入土。
刘英堵着门哭,连沈文星和弟弟也挡在门外,就这么过了一夜,直到沈文杰身上有了异味,刘英才摇摇晃晃开了门,对着院里守了一夜的家人,干巴着嘴,吐了两个字:“葬吧。”
沈绪安是个老爷们,再难受也憋屈着不出声,拿砖头直往脑袋上敲。
不进林,只能选择其他地方下葬,让他孤零零躺在那,与日月为伴。
思来想去,长琴奶奶做主择了自家土地,一年四季常进地干活,也好看着。第三天,把沈文杰入棺,在西岭坡地上刨了庄稼,给文杰留了位置。
入土那天,刘英差点疯癫。
沈现平抱着二胡满街跑,大半夜起来吹洋号,长琴安慰奶奶,爷爷是心里难受,他想文杰,文杰嘴甜,最讨他喜欢。
长琴奶奶追着他跑,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摔倒再爬起来,从东头跑到西头,从西头又绕到北头,绕来绕去,他又去了坡地,找文杰拉二胡,唱戏给他听。
只有旁观人敢说实情,“这老头疯了。”
沈绪安还好,在爹娘面前,什么也没多说,他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德行,上天入地管不了,就算有这一劫,也是他命里定的,怨不着爹。
谁还能啥活不干,瞪眼盯着他?
可媳妇刘英忍不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每次看到家公沈现平,恨不得让他以命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