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镇前线,清军御营。
皇太极稳坐中军,如同盘踞在蛛网中央的巨蛛,敏锐地感受着每一丝震动。
细作与哨探将明朝朝堂的纷争、通州行辕内卢象升病重的消息,以及那支正在前往通州的“核查”队伍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至他的案头。
“看来,朕送出的这份‘大礼’,明朝很受用。”皇太极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
石门寨这颗棋子,他落得恰到好处,不仅撕开了防线,更搅动了明朝本就浑浊的朝局。
他看向范文程,“范先生,依你看,卢象升还能撑多久?”
范文程躬身道:“皇上圣明。卢象升内外交困,忧愤成疾,已是强弩之末。
朝廷此番举动,无异于自断臂膀。臣以为,破局之机,就在眼前。”
皇太极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的通州。“传令多尔衮,石门寨一线,保持压迫,但不必再强行攻城。
朕要的,是让明朝皇帝和那些大臣们,时刻感受到刀锋就在颈侧。”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森然,“再令阿济格、多铎,西线可以再‘松’一些。
甚至可以让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废弃堡寨给马科。要让明朝上下都觉得,西线‘大有可为’,而卢象升在通州……碍事了。”
他要将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矛盾,都引向那个已经躺在病榻上的卢象升。他要让明朝自己,亲手拔掉这根最硬的钉子。
通州,督师行辕。
药石的气味弥漫在房间里,压抑得令人窒息。卢象升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偶尔睁开眼。
目光浑浊而涣散,口中喃喃着“蓟州”、“粮道”、“不可浪战”等破碎的词语。
参军和亲随们守在旁边,面露悲戚,却又无可奈何。
行辕外的气氛同样凝重。兵部和户部派来的“核查”官员已经抵达。
他们虽未直接闯入卢象升的病榻前,却已在行辕外围开始“询问”各级将吏,调阅文书账册,态度倨傲,言辞间充满了不信任。
一种无形的寒流,在通州守军之中蔓延开来,士气备受打击。
“督师……朝廷……朝廷这是要干什么啊!”一位跟随卢象升多年的老郎中,看着外面那些趾高气扬的京官,老泪纵横。
卢象升似乎听到了什么,眼皮艰难地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再度陷入昏睡。